【喻黄】最终幻想（2）
本章有些难以理解的东西，没关系，不影响后续阅读。
我给读者们概括一下本章剧情，看完了可直接翻下一章：下完棋，黄少天暗搓搓告诉喻文州，这个世界是一本人生小说，主角和作者是黄少天自己，所有其他人都是次要角色，然而喻文州没当真。喻文州是个可以观测未来的人，他发现世界8个月后要毁灭了，因此正在排查原因，已基本确定原因就在住院楼中。
这可能是对科幻无感的读者最最最不喜欢的一章，如果你连这章都坚持看完了……那之后就会通畅很多……
————————————————————
“你就是我一直在构想的那个角色。”黄少天说，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喻文州一怔：“你什么意思？”
就在不久之前，两人还在继续未完的棋局。
“喻医生，该你了。”黄少天轻快地捏起一个“兵”，放到了汉界楚河的对面，催喻文州道。
喻文州努力打消心中多余的思绪，将精力再度集中到棋盘上去。他思考了一阵，果断地将“马”往右上斜走一步。喻文州落子的同时，“啪！”黄少天的下一手已经接踵而至。
这局的开局节奏明显慢于上一局，虽然黄少天保持了他固有的快棋风格，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喻文州的节奏。喻文州每一手都花了更多的时间在斟酌。黄少天也没再像上一局一样，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喻文州的动作做出点评。轮到喻文州长考时，他就单手支着下巴，缩着脖子，安静地在棋盘和喻文州之间来回打量。
“咔哒！”两个塑料棋子碰撞在一起，撞出轻飘飘的脆响。喻文州把黄少天的“炮”从他的棋子下抽出，缓缓放进了棋盒。
黄少天“咦”了一声，惊讶抬起头来：“喻医生，你还说我故意放水呢，你自己不也有所保留？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是我低估了你的水平，现在我想对手是你的话，应该使出浑身解数才对。”喻文州也不否认黄少天的话，抬头坦然一笑。
黄少天直视喻文州片刻，眼神竟隐约透出异常的光彩。“我就知道和你玩比较有意思！”他吃吃笑了，语带锋芒之气道，“不过，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他飞快移动棋子反吃了正攻城略地的“炮”。随手一抛，棋子落入棋盒，咕噜噜地滚了几圈，倒下。
这回喻文州没再多做考虑，黄少天反吃的下一秒，他就拎起一“车”，往前移动数格，显然已是先前深思熟虑中预料的结果。
棋局节奏陡然快了起来，喻文州不再像开局那样经常陷入长考，每一步都胸有成竹般下得极快，毫不逊于坐在对面的黄少天。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屋子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落子声，这场无言的交锋逐渐升温。
“将军。”最终，喻文州将指尖抵在棋子之上，轻轻往前一推，抬起头，眼含笑意。此时棋盘之上，黄少天这边的局面已经回天乏力，孤零零的“帅”避无可避，横竖注定要成为喻文州“车”的猎物了。
“呼！我竟然输了。刚才你那手炮台子架得漂亮，我两边都救不着，又不能吃你，服气服气。”黄少天长叹一口气，重重往后一仰，张开双臂搁在沙发靠背上，病号服上衣大大敞开，充满着低俗趣味的T恤印花映入眼帘。“哎呀，喻医生深藏不露啊，我棋差一招，甘拜下风。”话语中虽不乏惋惜，但黄少天语气和神情非但没有一丝不甘，反倒显得十分高兴。喻文州把这看作是棋逢对手的喜悦，说实话，刚才旗鼓相当的一局，让喻文州也有了久违的热血沸腾的感觉。
“运气而已，你水准在我之上，要不是你下快棋，我赢面要小得多。”喻文州也客气回应。
这两局棋终了，窗外的天色已晚。喻文州心中忽然想起今天还未完成的搜索，便想要告辞。“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就到这里吧，我们改天可以再……”喻文州说着，看了看手表，作势就要起身。
“我听苏医生说你是那届专业第一名呢。真厉害，临床医学挺难的吧。”黄少天却没顺势一同起身，气定神闲坐在原处，乌溜溜的眼睛一转，没头没脑地另起了个话头，大有和喻文州畅谈的势头。
喻文州一愣，刚刚离开沙发的屁股只好重新坐下。对于黄少天的恭维，他谦逊地说：“还好还好，掌握了也就这么回事。没想到沐橙会和你提起我。”
“嘿，她还说你做什么都厉害，人特别聪明呢。上个礼拜她和我说的，那个时候我就特别期待见到你，想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呢。”
“呵呵，是吗，我……”
“太好了。”不及喻文州多说什么，黄少天就打断了他。他突然坐直了身子，把双手一把撑在茶几上，茶几“咣当”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他略微前倾，目不转睛地看着喻文州，表情就像一个发现了宝物的探险者。黄少天语气中带上了那样明显的兴奋：“今天终于见到了，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什么？”喻文州被黄少天突如其来的高涨情绪搞得摸不着头脑。
“你就是我一直在构想的那个人物。”黄少天的眼睛迸发出近乎狂热的神采。
从休息室里走出来，房间外的空调不大给力，盛夏的黏腻燥热一丝丝钻进毛孔，喻文州边走边一颗颗解开白大褂的扣子，把它脱下来搭在了手臂上。此刻，吃完了晚餐的病人们到处在走廊中溜达，三三两两围在一起饶有兴致地闲聊。喻文州穿过嘈杂的走廊，慢慢往楼梯口走去。他脑海中还盘桓着黄少天刚才那一番天马行空的奇谈怪论，他每想一遍，都哭笑不得。
二十分钟前，休息室中。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是你创作的小说，所有人事物都是你所构建出来的？包括我？”耐着性子听了黄少天激动到语无伦次的一通长篇大论，喻文州可算从诸多莫名其妙的逻辑中梳理出了黄少天的中心思想。
黄少天立刻点点头：“对！基本就是这样。在我的小说中，每个角色的出现都是具有特定目的的。有的人出现作为构成世界设定的背景板，比如路人甲乙丙丁什么的，有的人戏份重一些，会为了我，哦就是这本书的主角，增加一些心理上的反应，从而推动整个故事的发展……”
喻文州笑容僵在脸上。
每个人年幼时，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奇怪的幻想。比如想象自己是全宇宙的中心，或者其实自己生活在一个玻璃罩子里，有巨人在罩子外看，这些幻想喻文州在小时候也曾经有过，但是那都是孩童时期幼稚可笑的梦。等喻文州稍微长大，接受了科学发展观的熏陶之后，就慢慢成为了一个爱知求真的好少年。那些丢在童年的无凭无据的空想，偶尔回忆起来都觉得好笑。即便是了解到了自己与众不同的超能力后，喻文州也认为那并没有超出现代科学所能解释的范畴。
可这个黄少天……说他是童心未泯还是客气了。他不仅为自己编织了一个唯我独尊的世界，而且还做了实实在在的细节设定，简直像个看多了科幻小说的中二少年。
“可是……你不可能知道每一个人的所有成长经历吧，比如我，你其实今天才认识我，你不可能了解我之前的经历。如果你是作者，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喻文州打断了黄少天，反问他。
“我是作者不错，但是我也是主角啊”黄少天一转脖子，得意洋洋地看了看喻文州：“我作为故事的主角，怎么可能什么都清楚呢？我小说中很多人都是一笔带过的存在啊，难道不出场的时候他们就没有自己的生活吗？当然有啦，他们吃喝拉撒，只是我省略没有在写而已。另外，我也是本作中的一个人物，是准备好接受命运中突如其来安排的一个人物啊，如果我事事都知晓，那么还谈什么剧情。你说是吧？”黄少天边说边手舞足蹈地比划，一派神采飞扬。
确实是个完美自圆其说的设定，震惊之余，喻文州想，拿去拍电影挺不错的。
不等喻文州开口，激动起来的黄少天接着用机关枪般的语速往下说：“有时我遇到令我开心的事情，有时遇到令我难过的事情，是因为观众不喜欢看平淡的流水账，所以我需要一些高潮来使故事精彩。这虽然是我预设的情节，但是我本人作为主角其实并不清楚，我会充分沉浸在故事当中……”
喻文州礼貌性地听，未置一词，一方面是因为黄少天极限的语速让人根本插不上嘴，另一方面也是惊讶于被黄少天诡异的逻辑。看他溢于言表的兴奋神情，喻文州推测黄少天没有在同他开玩笑。但黄少天的世界观实在太过于奇怪，任谁听了都会嗤之以鼻。偏偏他对这个离经叛道的世界观又能够处处逻辑自洽，连思维缜密的喻文州也不知如何礼貌地反驳。
“好吧，很有趣。”听了许久，喻文州放弃了与黄少天争辩。反正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善良的喻文州决定默默尊重每一个人拥有独立世界观的权利，无论这个世界观有多奇葩。
出门之前，出于好奇，喻文州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那么，我的出现对你的故事情节又什么意义呢？”
黄少天眨眨眼睛，嘿嘿一笑：“这个怎么能告诉你，你是我创造出来的角色啊，怎么可以剧透给你呢？”然后他托着下巴想了想，“嗯……还是告诉你一点吧，你是个戏份很多的角色。”
沿着楼梯往上一级一级地走，喻文州想着与黄少天的对话，苦笑着摇头。可能真的是这个有钱少爷饱食终日闲得无聊，不得不折腾点事来想想吧。要换做普通人，每天忙忙碌碌为生计奔波，谁有功夫去瞎想这些。
喻文州缓缓往上走去，走过了三楼和四楼，终于在五楼电梯间那盏年久失修的灯下，停下了脚步。
他探头往楼梯间外张望了一下，确定附近没有人后，轻轻阖上了楼梯间的门。
喻文州站在昏暗明灭的灯光下，他的影子投射在大理石地板上，时隐时现。喻文州左右手各伸出两指，做出剑指的动作，随后右臂笔直伸向空中，紧贴着耳朵，左臂则水平伸展，指向外侧。
接着，在外人看来他的这个动作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瞬，几乎可以当做他只是兴起随便做了个滑稽的姿势，喻文州就放下了手臂。这个发动能力的动作实在好笑，所以喻文州一般都是趁他人不注意才做，虽然所需时间极短，被人看到也并不会构成什么影响，但是总觉得有些丢脸。
2016年4月27日，14点56分40秒08。喻文州已经得出了这个空间点上的时间尽头。
今天早上在213病房，这个时间尽头是2016 年4月27日，14点56分40秒34。
昨天在住院部门口，这个时间尽头是2016年4月27日，14点56分40秒52。
大前天在门诊大楼的地下室，这个时间尽头是2016 年4月27日，14点56分41秒47。
要解释这组数字，就先要从喻文州这个人解释起。简而言之，喻文州是一个四维人。
说喻文州是四维人，也不非常确切。应该说，他是一个可以在有限条件下定义第四个维度的三维人类。
众所周知，普通人类只能在“长宽高”的三维空间内进行自由活动，更高维度的空间人类无法观察和到达。在时间这个维度上，普通人也只能不可抗拒地被时间一直向前推进，而不能随意选择时间点进行跃迁。而喻文州除了普适的三个空间维度，他可以选择时间维度或者多一个空间维度来自定义为自己的第四维度，从而实现时间旅行和空间移动。
若喻文州选择时间维度作为第四个维度，则他就拥有了“长宽高”和“时间”的四个维度。在此基础上发动能力，喻文州会在发动该能力时所在的空间位置上，贯穿整个时间轴。在发动能力时，他同时看到该地点的过去和未来的每一刻。
若喻文州选择空间维度作为第四个维度，则他就拥有了“长宽高”和一个不知怎么称呼的第四空间维度。这时发动能力，喻文州就可以存在于该时间点上的四维空间中。四维生物可以无视三维空间上“距离”、“障碍物”等因素，可以从一个地点，瞬间移动到另一个地点。
看上去这个能力几乎无所不能，但其实它的使用范围很有限。使用这项能力，有两个约束条件：
第一，无论是进行时间旅行还是空间移动，都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凭喻文州无数次的试验，若是时间旅行，时间轴跨度越长，消耗能量越多，维持时间越短。如果要观察与此刻相距1年的时间点，至多只能维持1秒，一天至多一次。若是空间移动，所有的能量至多只能供他移动100米，并不可能像任意门那样实现环球旅行。
第二，时间旅行时必须维持上述那个古怪的姿势，在过程中不能改变姿势，也不能走动；在观测其他时间点时，观测的空间范围仅限发动能力时所在的位置，即在A位置发动能力时，只能观测A位置的未来或者过去，而不能观测到B点的未来或过去。因为不能改变姿势，所以喻文州即使来到了过去，也不可能做出任何改写历史的事情，他只能作为一个观测者而存在。
然而正是这种能力，让喻文州发现了八个月之后，也就是2016年4月27日世界毁灭的事实。
最先察觉出异样的时候，是在距离医院2公里的地铁站内。当时发动了时间旅行能力的喻文州震惊地发现，在这个地点上，时间轴有了尽头。
时间轴有了尽头，且是在能量充足的情况下，就说明存在两个可能性：自己在那个时候死亡了，因此无法观测到死亡后的世界；或者，那时候世界毁灭了，包括时间在内的一切维度都化为乌有了。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不是喻文州想看到的结果。于是他开始频繁的尝试在各个地点进行时光旅行，然而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在八个月后时间到达了尽头。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每一个地点所有的时间尽头并不一致，有先有后，比如在距离医院1公里的公园，时间尽头要早于距离医院2公里地铁站的时间尽头。尽管差距不大，但是喻文州至少可以排除了因自己死亡而导致时间尽头的可能性。因为若是自己死亡，那所有空间位置将会在自己断气的那一刻全部到达时间尽头，而不会产生先后。
那就只有世界毁灭这一种可能性了。
经过反复地测试，喻文州推测世界在八个月后将会被一场类似爆炸一样的灾难摧毁。届时，无论空间还是时间都会由“爆炸中心”向外迅速塌缩。离“爆炸点”近的地点先被波及，离“爆炸点”远的地点晚一些，所以不同地点会产生不同的时间尽头。因此，阻止这场灾难的唯一可能，就是找到“爆炸中心”，找出导火索，将其抹杀。
2016年4月27日，14点56分40秒08。五楼楼梯间的这个时间尽头，是迄今为止拥有最早时间尽头的地点，也就是至今离“爆炸点”最近的位置。
喻文州逐渐相信，“爆炸点”就在这家医院，就在这栋大楼，而且他正在逼近最后的答案。接连几天的观测，时间尽头越来越早。可能再有几周，运气好的话，一周，他就能精确定位到拥有最早时间尽头的“爆炸点”。虽然找到爆炸点后也不一定能顺利解决问题，但是喻文州不会放弃尝试。
这件事喻文州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拿不出任何证据，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能看到过去和将来，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危言耸听的预言。所以喻文州决定凭一己之力去挽救这个世界。
能量耗尽，展开的时间轴瞬间又压缩回了此刻。喻文州对今天观测的结果甚是欣喜，他沿着楼梯往回走，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明天去7楼试试吧。喻文州心里已经盘算好了明天的观测点。
————tbc————
16.6.17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