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安

吃到八分饱,回忆最美好

【喻黄】最终幻想(18)

这章真的比平常多出了点字的!四舍五入就是多了一万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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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空调呼呼吹出暖风,不一会儿室内外温差使得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珠。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窗外远近的灯光透过窗玻璃映成一片失焦的光彩。

“别开灯。”黄少天制止了起身去开灯的喻文州,他指指糊着细密水珠的窗玻璃,“是不是很漂亮,像是彩色的磨砂玻璃。”

喻文州听罢打消了开灯的念头,又坐回了沙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片刻,“的确像。”

黄少天却不作声了,屈起膝盖蜷在喻文州身边,出神地凝视着那流光溢彩的图案。室内一片昏暗,唯有来自外界微弱的光线在地板上照出一方突兀的形状。

“喻文州,你见过尸体的吧?”良久,黄少天忽地问。

“见过,经常见。”不明白黄少天为何这么问,喻文州还是立刻回答了他。

 “他们是什么样子的?和活着的人有什么不同吗?”

“在学校里见过的都是经过处理的尸体,泡在福尔马林里,皮肤青灰,没有弹性,像是假人一样,用柳叶刀划开的时候很没有实感。”

“这样啊,会流血吗。”

“不会,血液都凝固住了。”

“那还真的像假人一样。”

“嗯,我进了医院后才经常见到那种刚刚离世的人,没能抢救过来,或者死在来医院途中的。他们看起来就和睡着了的活人没什么区别,身体还温热着,对某些刺激甚至能做出低级的神经反射,除了不再有呼吸和心跳以外。”

“你亲眼见证过死亡的吧?那是什么感觉?”

“嗯……这么说吧,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出来,从他们的身体里。有时候他们上一分钟还神志清醒,下一刻大血管喷出的血液就把无影灯溅得照不清手术台,溅得手术服湿透,紧接着心跳就停止了。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黄少天听了歪着脖子,思索着什么。“我也见证过一个人的死亡,那种感觉和你说的不太一样。”他说着,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空中笔画着,“没有鲜血,没有尸体,也没有人为他悲伤,连葬礼都没有。他悄无声息消失了,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他。他在某一天死去了,然后第二天太阳就照常升起了。我想为他悲伤,却连灵柩也看不见。”

“怎么会……”喻文州问到一半戛然而止。大脑转了好几个弯,才模模糊糊想起那个黄少天曾多次提及、却从来以“他”代称的人。

“是他吗?你之前提到过的,对你很重要的人。”喻文州问。

“对,就是那个人。”很快便得到肯定答复。

黄少天用余光看了看身边的喻文州,低下头去,“但是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承认他是一个‘人’。他们有的说我是多重人格,有的说是臆想症,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名词,我听不懂,也不想听。在我看来,他就是真实存在的,是和我共用这具身体的另一个灵魂,和其他任何一个人没什么两样。”

喻文州终于明白过来:“你是说,你曾有过两个人格。”

“不是,”黄少天纠正他,“不是我有两个人格,是两个人共用了一个身体。”他挫败地揉了揉头发,一头金色在暗淡的光线中显得更接近于苍白。“哎,你们正常人一定特别不能理解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所有人都当我说疯话。”

“你们是相互独立的两个人,拥有各自的灵魂,是这样吗?我了解了。” 

黄少天诧异地看了喻文州一眼,后者却对他报以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但愿我没理解错。”

“嗯……就是这样没错。”黄少天又低下头去,喃喃道。“他第一次出现时我们都还很小,好像才四五岁的样子。那时候他……”

无形中得到了来自喻文州的鼓励,黄少天鼓起勇气,开始从记忆的原点沿着时光轨道一路追溯。他抱着膝盖侧身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他嘴里一刻不停絮絮叨叨地说着,渐渐打乱了逻辑性和语序,只知道脑海中浮现出什么,就要将这凌乱的故事和盘托出。喻文州静静听着,未曾打断过身边沉浸在回忆中人的近乎呓语的话。

原本以为说出这些往事必要痛彻心扉,至少也要伴着汹涌的眼泪。但是喻文州注视着他的目光带有魔力般令人平和的力量,偶尔与他对视一眼,蒸发的勇气便全部回流体内。

他颠三倒四地说到第一次见W,说到他们一起度过的十数年时光,说到家庭的变故,说到幸福的初中时代,说到被检测出第二性别后的绝望,说到周泽楷,说到和W的决裂,说到那次街头暴力事件,说到精神病院,说到他亲手将W葬送。

“精神病院里的确全是疯子,但是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说那个成天装香菇的人,能和那个成天装鸟人的人说到一块去吗?你明白吗?我们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喻文州想了想,“每一个人都遵循着一套自己的逻辑,有着属于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只是恰巧有些人和大部分人想的不一样,是这样吧?”

黄少天情绪激动起来,猛地点头,抓紧喻文州的手臂,“对对,就是这样。一个精神病在另一个精神病眼中,也是精神病,绝不是同类。可是他们偏偏喜欢把所有精神病集中在一起,好像用同一种办法就能治好所有人。我当时手臂上全是针眼,都是打吗啡和抑制剂留下的,打完之后就昏过去了,醒来还是那样……”说到后来声音不可遏制地变了调,抖得不像样。

喻文州蹙起眉头,伸出手臂揽过黄少天的肩膀,给不自觉僵硬的身体带去些许安慰。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黄少天稍稍平静了下来,继续往下说。

当谈起起W,“有些人啊,你以为会同你相伴终老,结果却连哪一句话成了诀别都没料到。”想起那个暴雨之夜,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是W因为窒息而痛苦而扭曲的五官。“人生原来真的是不停地放下,可最痛心的是没能好好道别。”

“还有周泽楷,我一直特别特别讨厌他,但是究竟讨厌他哪一点,我是真的说不上来。思来想去,还不是因为他是个Alpha。我主观上就是认为,一个Omega被一个Alpha吸引就是因为低级的生物本能,所以我不能接受W爱上一个Alpha。世俗越是认为不能手术的Omega就该和Alpha在一块儿从而得到所谓治疗,我就越要背道而驰。”

与周泽楷短暂的会面的情景浮现在喻文州眼前。那个身材高挑而性格腼腆的青年,怎么看都是一个温和而谦逊的人。

喻文州摇摇头:“纵使一个Omega被一个Alpha吸引是因为天性使然,这也不能称之为低级。很多人觉得欣赏一个人的才华比欣赏一个人的美貌更高级,或者欣赏一个人的智慧比欣赏一个人的财富更高级,其实不是这样的。一个人所有的天赋、特质、后天习得的技能、得到的物质,都无所谓高级低级,无论被哪一点吸引都不是天理不容的事情。至于所谓的治疗……”喻文州想了想,最终没有说往下说。

黄少天有了片刻的愣神,却转而笑了:“哈哈……说这些其实也没用,我和他太不一样了,这只是我们众多南辕北辙观念中的一个而已,我们终究是要分道扬镳的。”

黄少天又不禁从头开始回忆与W相处的点点滴滴,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翻来覆去地讲。刚说起小时候一起画画,下一句又变成了中学时代为了文理分科而拌嘴,忽然又跳回最初见到W的场景。说到愉快的事情,黄少天脸上荡漾着笑容;说到吵过的架,他气鼓鼓的样子好像还没气消。缅怀着W的同时,他也跟着那些故事回到孩童的状态。

喻文州认真地把断断续续的碎片在脑海中串联在一起,拼凑出了一个鲜活的W。以及他能感受到黄少天与W之间深刻的情感,超越友情或是亲情,一种用语言难以形容的羁绊。

最后黄少天说:“我其实后悔了,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割舍掉他,我自己又能好过到哪儿去。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人,但是失去他的时候,我竟然觉得自己被劈成了两半,不,更像是……像是驱壳空了一半。”

喻文州哑然,默默地搭着他的肩膀,试图把自己代入到对方的立场,然而却很难体会黄少天描绘的驱壳空了一半的感受。

“后来我一直很怨恨,自从W离开我之后。我怨天尤人,一遍遍问上天为什么要我碰上这么些个倒霉事,后来我终于想通了。”

喻文州屏息等待下文,却感到臂弯里的身体又颤抖了起来。

“我想,如果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我人生故事中的必要情节,是使得名为‘人生’的小说更加跌宕起伏的必要波折,那一切不就解释的通了吗?我不会是任何人的所有物,我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我的第二性别是我的设定,所有的经历都是我的设定。只不过我作为一个接受命运安排的角色,事先不知道故事情节而已……”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像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般住了口。

黄少天所执着于状似荒唐幻想的真想浮出水面。黄少天将所有自己遭受过的、正在承受的、和将会面临的苦难寻找到了一个原因。即所有的坎坷都是使得“剧情”更精彩的必要波折。他本人不仅清楚地知道这一切是他意志的产物,更早已做好准备接受所有的一切。他屡屡提及的“人生小说”,就是将所有一切归咎其上的载体。

黄少天用这种方式为自己的逻辑找到了自洽性。牵强附会,但自圆其说。

“但是……”黄少天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我一边忍不住这么想,一边又很清醒地意识到我这种想法的荒谬性。”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段子。说有个精神病人去看医生,说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只大鸟,医生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觉得的,病人回答说:当我还是一只小鸟的时候。”

喻文州默然点点头。

“是不是挺好笑的?但是我听了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因为我的心态和他很相似,明知道自己逻辑的矛盾点在哪里,却在大脑的另一边冥顽不灵。明知道这本小说纯属无稽之谈,却还是忍不住觉得我真的在书写它。以前还听闻一个著名的论调:如果你知道自己得了精神病,那么就说明你一定不是精神病。这完全是错误的,有的人就是明知道自己有病,还是掰不过来,比如我。”

他站起来,喻文州的手臂滑落在沙发上。黄少天走到窗前,伸出一根手指,轻点着水汽朦胧的玻璃表面。“我眼中的世界,就像透过这面窗玻璃看外面,不清不楚的。”他轻声说着,用指尖在水汽上画出一个小人,“我经常会恍惚,这个人,到底是我通过玻璃看到的现实中的人,还是画在玻璃上我幻想出来的产物。”

他慢慢回头,看着喻文州,“比如你吧,你到底是现实存在的人,还是我幻想的产物?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清楚。”

 喻文州见到了他脸上苦涩的笑容,疑惑中带着自嘲。

黄少天把头又转向窗外,“我无中生有地造些梦境,这本身就是件不切实际的事情吧。如果我真的是一个无血无泪的人,那倒好办了,但我不是这样的人啊。把所有的理想都寄托于乌托邦,这不是我想要的。”

别人的笑容让他满心欢喜,别人的泪水让他痛心疾首,别人的委屈让他愤愤不平,别人的恶行让他怒火中烧——他在很多方面仍旧是一个普通人,渴望着与世界的联结,流连于俗世间的美好。但在很多方面,他却与世界格格不入。

“我躲在这里,实在猥琐得很。一方面想要切断与外面的纠缠,却又想混在人群里。这儿的人反正都有伤有病,没有人来管我是不是神经病。呆久了,我有时候透过栅栏看看外面,觉得那已经是我融入不了的地方了。”

“我好几次站在医院大门口,就是怎么也无法越过去。”黄少天仰头,像在遥望头顶并不存在的苍穹。

喻文州终于知道为何黄少天执着于这间小小的医院了。有形的是水泥围墙,无形的是心墙。他把自己封锁在一个所谓安全的地带,以此逃避内心对于纷扰世界的恐惧。然而他又是那样爱着世界,逃避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接近。于矛盾和纠结之中,他选择了这里,一个充满哀叹和悲伤,却因此更懂得悲天悯人的地方。

“我在想,是不是自己就要这么过下去,虚度年华,浪费青春,一事无成,就这么从小神经病,变成了老神经病。哈哈哈……”黄少天干涩地从喉咙里挤出几声笑。

背后传来衣料摩挲皮质沙发的声音,然后听见喻文州站了起来,踏着柔软的地毯向他走来。

一只手越过黄少天的肩膀伸到面前,毫不犹豫地贴上眼前的窗玻璃,将玻璃上细密的水珠三下两下地抹了个干净,连同那个简笔画的小人儿也一并干脆擦掉。湿漉漉的窗玻璃急急滚落水滴,模糊的灯光和街景瞬间清晰起来。

“现在你看清了吗?外面的世界。”喻文州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磨砂一样的表面顷刻之间亮堂起来。黄少天看着他那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划过玻璃表面,心里忽的一阵悸动,惊觉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他没有回头,痴痴望着窗外棱角分明的建筑和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

“说实话,我不能撒谎说我完全理解了你所承受的痛苦。”回荡在耳侧的声音平静如水。

“但是正如你所说的,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谁又能够完全了解另一个人。你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完全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观念。你所经历过那些,触目惊心,但是我自认体会不到十分之一,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既然常人无法体会,你又何必在乎他们说了些什么。所以不要再说自己是什么神经病了,也不要再惧怕,既然你还热爱这个世界,就试着去接受它。”喻文州还是这么不急不缓,言语间总蕴藏着神奇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去相信。

黄少天把手掌伸过去,小心翼翼地贴在湿润的窗玻璃表面,刹那间寒冷和湿意一齐传导过来。他过电似的缩回了手。

喻文州一把捏住他缩回去的手,牢牢攥住。他的掌心也同样冰凉湿润,握紧的触感却好像带来了炙热的温度。

“你要是想保留这份幻想,就保留着吧。但是幻想之外的现实世界,也值得你欣赏。”

喻文州显示出了少有的强势,却保留了一贯的温柔。他拉着黄少天的手垂下,又抬起另一只手,同样越过黄少天的身侧,像是把他圈在中间。他用那只干燥的手掌重新抹了一遍窗玻璃。

“这样是不是更加清晰一些了?”

耳侧的热流大约是身后那人吐出的气息,黄少天转头望向喻文州,只见他充满笑意的眼睛里映出了远近璀璨的灯火。黄少天心脏猛烈地一跳,突然就将头转回去对着窗玻璃。

残留纵横水痕的后面是沉沉夜色,下面是万家灯火,由远及近的光点交织成一场梦一样的景致。黄少天第一次觉得从这里望出去的夜景,原来这么美不胜收。心中破茧而出的东西唰啦张开巨大的翅膀,色彩鲜艳,散发幽幽磷光,仿佛是从眼前这副光影交错的美景中裁剪下来的。

“说起来,我有点饿了。”喻文州收回手臂,话风一转。

“啊?”黄少天情绪未收回,听罢愣愣看向他,一脸迷茫。

“陪我去吃宵夜吧?”喻文州笑着,快步走到床边,拿起外套递给黄少天。黄少天下意识地接过。

“啊?吃宵夜?出去?”短路了若干秒,黄少天终于理解了喻文州话的字面意思。

“对。附近有家羊肉面挺不错的。”

黄少天抱着外套沉默了。

喻文州看出了黄少天的犹豫,走过来轻轻一拍他的后背,柔声道:“很近,步行五分钟就到了。”

“我……不行。”

“试试看吧,我陪着你。”喻文州说:“试试看吧。”

黄少天咬着下唇,瞪着喻文州,半晌终于点点头,“好。”

 

 

 

“过来啊。”

“算了吧,我回去了。”

“都到大门口了,过来吧。”

“……不要了吧,我果然还是……啊明天你不是还要出门诊,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

“试试看吧,就一步也好。”

“……算了吧。”

医院门口保安室的值班大叔终于按捺不住了,刷拉一下拉开窗子,“诶诶诶!你们俩到底干啥呐?到底要进要出啊?有辆车堵在你后面一分钟啦!走不走啊,说你呢,黄头发的。”

“走吧。”喻文州伸过手来,不由分说拉过黄少天的,一把把他拉到了医院大门的减震带外侧。他对着值班室里的大叔致歉:“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了。”

大叔斜眼看了看两人,刷拉一下关上了窗。

“感觉还好吗?”喻文州牵着他的手,问道。

“好个屁……”黄少天哆嗦着从牙缝里弱弱挤出三个字。

不知名的恐惧在跨越出大门的瞬间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般翻涌出来,一浪一浪地冲击着脆弱的神经,仿佛下一秒就要让人崩溃。所有不愉快的记忆雪片一样纷至沓来,遮天蔽日。

三两行人路过,都不禁瞟了瞟他们相握的手,收回目光后又神色匆匆走远。喻文州毫不在意,仍大方地牵着黄少天。

“至少不全是坏吧。”喻文州握着他的手,他的手温暖而干燥,一如初识那日,给人安定的力量。

他说的没错,深深的恐惧感之外,也有完全相反的情绪。当医院外面那凛冽的寒风吹来尘土味道,当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摁着喇叭如此近距离地驶过,当一个衣着光鲜的女白领蹬着高跟鞋与他擦肩,当沿街叫卖的小贩的吆喝声从不远处传来……当终于置身于“日常”之中,每一个繁忙的画面,每一个琐碎的细节,每一个嘈杂的噪音,都被无止尽地放大,“活着”的感受从未如同在这一刻如此鲜明。

这种久违的感动——真他妈让人想掉眼泪。

“能走吗?就一步。”喻文州捏了捏黄少天的手指,鼓励他。

黄少天低头咬着牙,艰难地抬起左脚。脚上好像绑了千斤的沙袋,不听使唤。眼泪真的快要溢出来了,视野一片模糊。

喻文州既不催促也不安慰,只牢牢握紧他,默默立在黄少天身边,看着黄少天迟疑地跨出了一小步。

左脚落地的同时,隐形的沙袋似乎卸去了一半重量,身体居然一下子轻松起来。黄少天难以置信地看看喻文州,又低头看看双脚,惊奇的眼睛里还带着来不及憋回去的泪花。他试探着又往外踏出一步,步伐又轻快了几分,再走一步,更觉轻松。

喻文州先笑了,“你看,你不是可以的吗?”

“嘿嘿嘿……”黄少天激动起来,结结巴巴地说:“诶诶!好像,好像是还可以啊!”

“那我们走吧,过马路拐个弯就到了。我们走慢些,不着急的。”喻文州轻轻拉了拉黄少天,用另一只手指了一个方向。

他步速不快,手上的力道也不大,但就是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喻文州在前,伸出手拉住黄少天,黄少天与他稍微错开了小半个身位,亦步亦趋地走在后头。周遭陌生的环境令黄少天紧张害怕,但是喻文州站在他身边,将温暖和鼓励绵绵密密地经由交握的手掌传过来,黄少天便觉得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心里像被小奶猫柔软的肉垫子踩了个遍,只觉一片柔情暖意。

从背后看去,喻文州的耳朵有些发红,也许是天冷的缘故。徐徐而行中,他回过头来对自己咧开嘴,露出一个明晃晃的笑容,说了一句“就快到了。”那一瞬间,黄少天觉得高悬于夜空的明月和喧哗都市的霓虹灯光都黯然失色了,什么光彩都比不上眼前这个男人灿烂的笑。


——tbc——

写到这儿我一看,居然已经10万字了,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啊!这还是当年为了一万字论文姨妈失调的我吗?我当年对于作文可是深恶痛绝,能写800绝不写801个字啊!

还有啊,我从第一章自己重新看了一遍,惊奇地发现!我是不是文笔有点进步了啊???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我四舍五入后数量高达10亿的粉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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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17修改,此时已经写到20w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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