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安

吃到八分饱,回忆最美好

【喻黄】最终幻想(29)

同学们,这是一道重点题啊!

成就(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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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黄少天失眠了,干瞪着眼睛在被窝里辗转反侧。一想起白天那装逼犯指桑骂槐似的讥讽,还有叶修和方锐那番言传身教中的炫耀之意,这几日一直浮躁的心绪就好像被火上浇油似的越发躁动。忽然间感到舌尖和口腔右侧内壁隐隐作痛,一舔,竟不知不觉中急出了两个大水泡。

 

口腔内的疼痛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无能,黄少天郁躁之情更甚,一气之下就把舌尖的水泡给咬破了,顿时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眼泪也一块儿溢了出来。他咒骂一声,掀开被子一跃而起,光着脚跑去卫生间漱口。

 

这么折腾完是更加睡不着了,黄少天只好打开电视,歪着脖子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房里没开灯,液晶电视映得雪白的墙壁染上变幻莫测的色彩。体育台正重播着一场球赛,解说员扯着嗓子,激情四射声嘶力竭。尤文图斯对AC米兰,正好是去年和喻文州一起看过的那场意甲比赛。

 

那时是怎么样来着?他们买了鸭脖子和啤酒,在电视机前守到半夜12点。当时他们还不像现在这么熟,喻文州礼貌地附和着黄少天喋喋不休的评论。那阵子信期刚过,不小心被喻文州看到了装抑制剂的小瓶子,但他什么都没表示出来。后来球赛看到一半,黄少天就睡着了,连比分都是第二天喻文州告诉他的。对了,为这黄少天还讹了喻文州一个煎饼,加两个蛋两个脆饼的。

 

想到这儿,黄少天不禁吃吃笑出了声,心道那时候自己脸皮真是比现在的厚。

 

屏幕上,镜头随着满场乱弹的足球频繁推移切换,一群足球员汗流浃背地追逐着这颗白色小球。黄少天出神地盯着球被满场传来传去,眼皮子渐渐像灌了铅般沉重下来。

 

恍惚间来到了白天的池塘边,方锐与叶修正一左一右在身边。

 

“套路套路套路。”方锐坏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比划。

 

“技巧技巧技巧。”叶修说着扯出挂在脖子上的婚戒。

 

可我都不会啊。黄少天着急了。

 

“你的life 被dog eat 啦?”装逼犯远远站在对岸冲自己喊。

 

黄少天正要发火,方锐递过来一只玻璃杯,“来,干了。”

 

黄少天接过一饮而尽,喝完了才记起来问他:“这是什么?”

 

“白酒啊!”

 

“咳咳咳咳!”喉头直至胃部后知后觉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烧感,惹得黄少天一通猛烈的咳嗽。

 

“来,这个拿着。”叶修又递过来一只一模一样的玻璃杯。

 

黄少天往外推,“咳咳咳……我不喝了。”

 

叶修懒洋洋笑着,把杯子塞到他手上:“谁让你喝了,来,倒上去。”

 

什么?黄少天刚想问他,就见眼前的池水不知何时全部干涸了,取而代之出现了一张足有池塘大小的床。

 

叶修扯着黄少天的袖口一拉,玻璃杯中的水立刻全数泼洒而出,转眼间就被洁白的床垫吸收干净,但下一秒更加大量的水便从床垫上重新奔涌出来,不消片刻脚下淹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眼看水位就要及腰,黄少天捏着杯子不知所措,一转头,却见叶修和方锐早已消失,换了喻文州正定定地站在自己面前。

 

被抓现行,黄少天慌慌张张把空杯子藏到身后,辩解道:“我不是在套路你……我,我是真心喜欢你。”

 

喻文州默不作声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黄少天。黄少天接过,竟然是检验报告。再往下看,赫然写着“HIV+”。

 

犹如遭到晴天霹雳,黄少天一阵头晕眼花。

 

喻文州挂着淡淡的微笑,继而递过来一张小卡片,黄少天再次接过一看,只见上面浮现出三个字:蠢人卡。

 

黄少天大吃一惊,转瞬间眼前喻文州的脸幻化成了张质的。他双臂各架着一根拐杖,腿上绑了硕大的石膏。他冷冷睨着黄少天,还是那派一尘不变的鄙视口吻:“考不上大学的蠢货,找不到对象。”

 

黄少天急得直跺脚:“谁说我是蠢货了!”

 

话音刚落,手中的卡片变了模样,细看之下,竟然是自己的信用卡。随后一张又一张的红色百元大钞如雪片般快速从信用卡中飞出,飘向了四面八方,一会儿便一张的踪影都不见了。这时手中的卡被人猝不及防地抽了过去,许久未见的父亲站在那里,两指夹着信用卡,对黄少天说:“你自生自灭去吧。”

 

“诶?”黄少天尚没有反应过来,“刷拉”一下,父亲连同汪洋一块儿消失了。周遭的景物一下子成了自己熟悉的样子,黄少天站在了医院大门外。他想往里走,但隐形的结界阻止着他,他怎么也跨不进去。

 

喻文州不在身边,熟悉的恐惧感又一次摄住了黄少天,无形的力量将他往里拖。他又开始发抖,一遍遍拍打看不见的墙壁,想大喊,喉咙却丁点发不出声音。

 

突如其来远远一声哨响,紧接着有谁兴高采烈地宣布:“比赛结束!”

 

“!”黄少天呼吸一窒,猛然睁开眼睛。昏暗的室内,时钟有节律地滴答作响,空调内机呼呼吹出暖风。引入眼帘的天花板被电视机映照得色彩变换,而电视机内的球赛已告终了,球场上一片欢腾热闹。

 

这一刻黄少天仿佛劫后余生,捂着心口像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喘着粗气,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这是场太可怕的梦境,内心深处所忧虑的、心虚的、害怕的、自卑的,在梦境之中统统无所遁形,犹如生死簿上记载的功过是非,零枝碎节细细罗列,一项不落全部演过。普天之下,再也没有比这更恐怖的灾难片了。

 

黄少天四肢发软,瘫在沙发上不能动弹。梦境中那羞愤、恼怒、惭愧、急火攻心的感觉是如此真实,直至梦醒时分久久盘桓不去。

 

细数这段不长的日子,黄少天的心境一波三折。察觉到对喻文州产生朦胧情愫之初,他惊恐于长久以来的信念被动摇,心中满是迷茫和不安。但是当喻文州遭遇生死劫难,一瞬油生生命可贵人生苦短的感慨,便顿时觉得能够用力喜欢他用比什么都重要。

 

后来的一阵子,他一边替喻文州担忧,一边因背弃了信念而对W万分负疚。然而再次出现的W却笑着把宽恕和祝福交付给他,云淡风轻地与他挥手告别,至此饱受煎熬的内心终得救赎。

 

于是他觉得释然,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单纯地喜欢着喻文州。直到遭到张质的嘲弄,看到方锐和叶修就恋爱经验侃侃而谈的模样,黄少天才发现自己此前的爱意是多么的抽象而没有规划。在黄少天眼里,喻文州是所有美好事物的集合体,是所有优秀品质的代名词。在他面前黄少天总是觉得自己像个没有成熟的孩子,如此不堪,如此渺小。他没有学历,没有工作,没有阅历,甚至连方锐口中的“套路”他也一个不会。他措手不及,他惴惴不安,像误入了奢侈品店的穷光蛋,掂着口袋里仅有的几枚钢镚却向往着柜台里最漂亮的那款。

 

睡意消退后,舌尖的疼痛更加鲜明,一刺一刺直往心里钻。黄少天舌尖抵着伤口处狠狠用力一吸,旋即一嘴血腥味弥漫开来。

 

痛觉更使他清醒,“哼,”黄少天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也倔强着,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大声对自己说:“我才不是蠢货。”

 

他从房间来回踱步,低头苦思。思绪越转越快,脚步越踱越慢。猛然之间他激动万分,继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哆嗦着四处翻找手机。他找到手机,拨出了一个他从未拨打过的电话号码。

 

“喂。”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接起电话的那头的声音显得颇为不满。

 

“小四眼!”黄少天对着电话一声大吼。

 

“你干嘛?”电话那头的张质说:“现在是凌晨1点,你有毛病吗?”

 

黄少天顾不上反驳,只急切道:“小四眼,我不是蠢货!我明年就去考大学给你看!”

 

“……”那头一阵长长的沉默,好一会儿张质才说:“哦。所以关我什么事?”

 

“我就是要告诉你,我一定考上!”黄少天理直气壮。

 

“不是很懂你的逻辑。我要拉黑你了。再见。”张质态度冷漠,毫不犹豫地“啪嗒”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机械短促的“嘟嘟”声,黄少天肩头一松,随即爆发出一阵舒畅的大笑。

 

他在宣战,不是向张质,而是向曾经打败过他的、现在困扰着他的、将要阻碍着他的一切吹响反击的号角。

 

忧虑源自于期望与现实的差距,越是裹足不前,越是放任这差距的扩大,忧虑便会越加深重。在原地翻来覆去地品味忧虑永远不会消除忧虑,缩小期望与现实的差距才会。

 

如果对围墙之外的世界心生恐惧,那就勇敢地走出去,直到有一天不再战栗;如果心有自卑,那就努力去弥补所缺乏的东西,直到有一天可以昂首挺胸;如果不会花言巧语和套路技巧,那就捧着一颗真心给他看,直到有一天他能给出回应;如果在他面前自惭形秽,那就加紧步伐追赶,直到有一天足以和他并肩而立。

 

生命中能有几次这么强烈的渴望,而美好又太容易转瞬即逝。所以说,如果自己只有一张额度极低的信用卡,那么喻文州就像是他不惜刷爆也想得到的绝版孤品。黄少天还远远没有准备好,但是这一次他决定要预支掉所有的勇气、信心、甚至自尊,且一定以未来的更好的自己来兑现。

 

 

 

凌晨,保安室门前快速掠过一个人影,从医院里往外匆匆走去。保安大叔立刻警觉起来,从保安室的窗户里探出头来张望,一看却发现是个年轻的熟面孔。他奇怪地看看表,最终还是一脸狐疑地缩了回去。

 

三分醉七分醒感觉最好,微醺的大脑有了些许钝感力,但神志尚且清明。黄少天出来前灌了些酒,喝得不多,倒不是为了方锐所说的那样“套路一把”,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为的不过是给心里燃起来的小火苗添一把柴。

 

带着内心磅礴的气势走出医院后,黄少天一望四周才惊觉乌漆墨黑空无一人,抬头一看,天空夜色正浓。原来黄少天一时激动,只顾着跑出门来,却忘了这时天还没亮。这三更半夜披星戴月的,孤零零站在路上的黄少天石化了。

 

“……”刚才烧得正旺的火苗一下子熄了大半。

 

设想中冲到喻文州家然后一股脑把话都说了的作战计划搁浅了,眼看酝酿到极致的勇气就要走下坡路,黄少天一万个不甘心。为了维持住这热血沸腾的感觉,他沿着医院外墙撒开脚丫子跑,一圈一圈地跑,直到气喘吁吁也不愿停下。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酒精带来的晕眩感让路灯下模糊的街景显得格外不真实。

 

一个不留神,黄少天被地面上凸起的砖块绊倒了,重重摔在地上。这一摔,叫他趴在地上好久都没缓过来,脚踝处钻心地疼,胃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正当他还在地上龇牙咧嘴,三两滴冰凉的雨点飘落在手背。

 

不会吧……黄少天心里哀嚎一声。随后果然雨势渐大,不消片刻,大雨滂沱。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黄少天只好勉强站起来,单脚一跳一跳,狼狈地躲进了身边的电话亭。

 

“你们为什么和我作对!”黄少天气急败坏,身体贴着电话亭的玻璃墙缓缓滑下,最后脱力坐在地上。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电话亭四周的玻璃上,水珠前赴后继地急急翻滚而下,沿着玻璃表面相互吞并与分裂。远近鹅黄的路灯在厚重的雨幕之中异常昏暗,在玻璃上折射出奇幻的光晕。树枝上所剩无几的树叶被雨点拍打的声音既渺远又清晰,隔着封闭式电话亭的玻璃墙听,让黄少天回想起数年前被关在精神病医院的时候。风很大,偶尔卷着不知何处而来的塑料袋刮过,沙拉沙拉一阵响动。

 

黄少天背脊贴着冰凉的玻璃墙,脚踝好像肿起来了,舌尖的伤口沾过了酒精,疼痛嚣张地刷着存在感。黄少天感觉酒精的威力和体内涌动的热度正在以可观的速度一点点被消磨殆尽。

 

一想到或许明天这份勇气就再也捡不回来了,黄少天一咬牙,也顾不得现在是还是凌晨了,掏出手机就拨。屏幕上沾了些许水珠,变得不太好控制,黄少天抖着手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如愿听到了悠长的拨号音。

 

这次他没有等太久,喻文州很快便接起了电话:“喂?……少天?”喻文州用试探性的口气唤了他一声。

 

心跳从未如此剧烈,“咚咚咚……”震得全身随之颤动,声响大到自己听来震耳欲聋,像有千军万马向自己奔驰而来。

 

“是我。我有话对你说。”黄少天说,他竭力淡然以对,但是声音中几不可闻的颤抖出卖了他。“喻文州你什么都别说你先听我说完。”他怕自己多听喻文州说一句自己就要退缩,于是急吼吼地丢出这么一句来。

 

电话那头果然不再多话,只听得喻文州的呼吸,也许是错觉,比平时急促了许多。

 

风雨放肆拍打四面的玻璃,好像在讥讽着他的不自量力。冷风透过玻璃门的缝隙钻进电话亭,周身一片潮湿的寒意。黄少天深深吸进一口气,吐出来,再吸,又吐出,如此反复数次。末了,他终于开口:“方锐他们说要套路,要技巧,可我压根不会,”黄少天想了想,“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我就剩那点真诚了。这次你笑我打自己脸也好,哪怕你看不上我也好,反正今天我一定要和你说,否则这辈子我都要后悔。”

 

电话那头静悄悄的,喻文州认真在听。

 

寒冷和脚踝处的痛楚得反倒让黄少天神志异常清醒,肉体上的痛苦仿佛在极大程度上抵消了内心的胆怯。

 

“这件事我原先是怎么也不敢想的,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Alpha。但真的遇上了,逃也逃不了,突然就觉得以前的坚持也未必正确。”

 

喻文州拿着手机的手一抖,险些就要握不住。

 

黄少天那头的雨声风声大得骇人,以至于他不大的音量模糊在一片风雨交加的嘈杂中。喻文州从床上慢慢坐起来,贴着耳朵聚精会神去听,唯恐遗漏了任何一字。他隐隐预料到,黄少天将要说的话。

 

黄少天隔着电话轻笑一声,随后说:“我前些天终于又梦见W了,我告诉他我喜欢上一个Alpha,他特别优秀,我特别喜欢他。W他一点儿也没怪我,还和我说要好好把握住。”

 

正说着,黄少天那边一声巨响,似乎是狂风撞开了门,随后门来来回回吱呀直响。

 

“你在哪儿?你在外头?”喻文州捕捉到了这声响动,便问。

 

“你别说话,听我说完先。”黄少天立刻打断喻文州,“你不让我现在一口气说完我明天保准说不出来了。”

 

“好好,我听着。”

 

“啊……说哪儿了?”黄少天那边顿了一顿,短暂的沉默中只听见狂风骤雨肆虐,气流挤进狭窄的门缝发出凄厉的尖叫。

 

“哦,记起来了,说W呢。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人,是要好好把握住。可是再后来我转念一想,发现自己哪里都配不上他啊。以前还不觉得,一旦喜欢上了,就越来越觉得配不上……”

 

喻文州耳朵仍贴着手机,急匆匆翻身下床。连灯都顾不上开,他用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着长裤和外套。

 

“张质那个小四眼说得对,我是连高中都没毕业,现在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所以我一听他损我我就特别来气,想来是因为正戳在我的痛处……”

 

喻文州在黑暗中手忙脚乱套上衣裤,又冲到柜子里摸了把长柄伞出来。

 

“但我可以改的,”黄少天忽然提高音量,“我可以努力的。”

 

喻文州一手提伞,一手捏着手机,快步冲到家门口,换上鞋,打开了锁。

 

“虽然我现在不够好,但是将来会好的。”说到这儿黄少天烦躁地“啧”了一声,喃喃道:“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空头支票呢?一般一辈子没出息的人说这话能说一辈子……”

 

喻文州三步并做两步跑下楼梯,陈旧的老房子一下雨便是一股子霉味和潮气,楼梯间的灯更是得跺一脚才肯应声而亮。跑到底层,还没来得及完全将伞撑开,喻文州就钻进了雨幕之中。

 

“但我真不是开空头支票。我会尽快融入社会,我也要回去读书,将来我会自食其力的,我会好好过生活,不再这么混日子了……”

 

喻文州在如注暴雨中一路狂奔,风把雨水斜吹进伞下,糊得满身满脸全是水珠,本就模糊不清的视野更加模糊。他焦急地往心中猜测的目的地奔去,连腾出手抹一把脸上的水珠也顾不上。

 

“喻文州,”暴雨倾盆,他听见黄少天透过电话一字一顿地问他,“你可不可以等到这一天,等我变得足够好,好到配得上你?”

 

喻文州早就听明白了,黄少天七拐八拐地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要告诉自己一件事。

 

“喻文州,我喜欢你,特别特别特别的喜欢。”

 

最后的这一句告白耗尽了黄少天仅有一点气力,他吞了吞口水,握着电话,将全身的重量倚靠在身后的玻璃墙上,等待着喻文州的回应。

 

随后是一段算不得长的沉默。

 

“你说完了吗?”喻文州的声音终于响起。

 

“说完了。”黄少天答。

 

“那我可以说话了吗?”喻文州一边喘气一边问。他似乎在雨中奔跑,隐约可以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可以了。”

 

“你嘴唇干裂好了吗?”

 

黄少天一愣,如此突兀的一问,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喻文州是问的什么。喻文州对自己费尽气力的告白避而不谈,居然问这鸡毛蒜皮。黄少天心里骤然失落万分,闷闷回答:“好了。”

 

这时,电话亭的玻璃门“吱呀”一下开了,细密的水点纷纷飞溅进来,但这次门却不再是被狂风掀开的。

 

路灯暧昧不明的光线下出现了喻文州的身影。他一手推开门一手撑伞,耸起一边的肩膀将手机夹在耳边。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气喘吁吁。

 

“那就好。”黄少天同时听见手机那头和面前传来喻文州的声音。

 

随后来不及被收起的雨伞飘然落地,便由着风一下将它吹向远方。

 

紧接着“砰”的一声,不知是那玻璃门重重摔上的声响,还是因为喻文州吻上自己而在心海掀起的滔天巨浪。

 

他带着浑身水汽逼近,未及平复的喘息声随之骤然清晰。他的吻带着浓浓的雨水味道,蜻蜓点水般落在黄少天的唇上。

 

头顶仿佛燃起一束烟花,倏然高高蹿起,在最高点炸开一簇绚烂的光华。随后是第二束、第三束……此起彼伏,耀眼色彩布满了整个天空。一秒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黄少天忽然就感受不到寒冷和疼痛了,心头“啵”一下开出一朵粉色的小花来,飘出阵阵芬芳。那烦人的雨点声也似乎变成了庆贺鼓掌,骇人的风声似乎在为他高声欢唱。

 

“这是我的回答。”喻文州的气息还未完全平复,说话微微带着喘。昏暗之中,他近在咫尺,一双眼睛像星辰般明亮。

 

浅浅的一吻过后,他们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温热的鼻息纠缠在一起。喻文州跪在黄少天面前,双手撑在他身侧的地板上,俯身前倾,无形中把黄少天围在了双臂与玻璃墙之间。

 

喻文州说:“你怎么会配不上我,你很好,真的很好。”

 

黄少天听了咧开嘴笑,双颊红成一片。他将指尖插进喻文州的发丝间,感受到一片潮湿。

 

“不,你这么优秀,优点有一百万个。我要变得更好,我必须要好到可以理直气壮站在你身边。”

 

喻文州不禁低下头去笑了起来,“哈哈,我哪有你说得这么优秀。”

 

“你就是有。”黄少天特别认真地说。

 

喻文州轻轻揉了揉黄少天的头发,“在我眼里,你也有好多别人都没有的优点。”

 

这下黄少天更是心花怒放,挂着大大的傻笑,没了一点遮掩,就像稚气未脱的孩子。

 

“竟然被你抢了先。”喻文州的语气似有丁点儿不甘,“本来我打算出报告后,要是能没事就先和你说的。”

 

黄少天一愣,旋即神色一半惊喜一半不满,他把喻文州更加拉近自己:“你要是有事就不说了?”

 

喻文州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否则我就太自私了。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和我一起去面对未来的种种艰难啊。”

 

黄少天却摇摇头,他凝视着喻文州:“我就是愿意和你在一起,不管未来是怎么样。我不是随便说说,我是认真的。”

 

世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来自他人的误会和偏见,肉体或精神上的痛苦折磨——无非就是这些而已。黄少天有过更不堪回首的际遇,所以陪着喻文州再经历一遍这些,又有什么好怕。

 

黄少天双手环住喻文州的脖子,柔声说:“反正你都答应我了,不准再反悔了。”

 

喻文州深深看着黄少天,眼睛里浮起一层水汽。他答:“好。”

 

黄少天满意地点点头,他紧紧搂住喻文州,满眼的笑意像四月春日的暖阳一样灿烂。

 

“我喜欢你。特别特别特别的喜欢。”他说,把脑袋使劲在喻文州的肩窝蹭了蹭。

 

“我也喜欢你。”喻文州也抱紧了他,学着黄少天的句式回应道,“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的喜欢。”

 

一切都如此恰好。倾盆如注的雨,呼啸而过的风,昏黄的街灯,深夜的电话亭,还有喜欢着你的我,和恰好也喜欢着我的你。

——————tbc——————

对了,艾滋病虽然不会通过唾液传播,但是嘴上有伤就不行了。所以喻文州克制地只亲了一小下,而且事先有问过黄少天嘴唇干裂好了没!珍惜生命,人人有责……

他俩没舌吻!所以不用担心黄少天的水泡!虽然理论上喻文州嘴上没伤的话是可以舌吻的,但像喻文州这么谨慎的人肯定不冒这个险的!亲嘴是爽,黄少天的命更重要!


以后的剧情介绍一下,大致分为两条思路:

1.喻黄日常情感线。目的:奔向生命大和谐。

2.极其神棍的世界观推进线。目的:揭开作者酝酿已久、本文最神棍的终极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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